小丑之死——纪念希斯莱杰


BY Saint Yuu

“听说你要见我。”
阿卡汉姆精神病院地下室的一间病房,在高高的墙角上有一扇小床,从铁栅栏里洒下斑驳的月光,那是连月亮的全貌都看不到的一片残缺的夜空,阑珊的病房内并没有任何照明设施,昏暗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屋中有一张病床,床边的矮几上,一支燃尽的短烛满是灰尘,烛泪凝结在矮几表面。
病房门上有一扇小窗,和高墙上的那扇一样小,一样竖着铁栅栏,他的脸出现在那里,就像从里面看不清外面的月亮一样,他的面孔也仿佛如那夜空般残缺。
漆黑的假眉骨下,他的眼睛隐匿在黑暗中,俯视着那个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的病人。阿卡汉姆从不把被关在这里的人称为囚犯,一种空想主义使人们认为,称这些人为病人,他们也许早晚有一天能痊愈出院,而如果是囚犯,恐怕永远都踏不出大门。
而对蝙蝠侠来说,那个坐在地上的家伙只有一个“称谓”,叫做小丑。
他不知道小丑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同样的,小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的脸上戴着看不到头发,看不到上半张脸,和脖子上的护甲连在一起的面具,而小丑的脸上是惨白的妆,嘴唇涂成鲜红,头发染成绿色。
从某种程度来说,门外面和门里面,一个站着和一个坐着,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有种古怪的相得益彰。
“这是我第几次进阿卡汉姆?”小丑哑着嗓子问道。
他没有回答,事实上他并不想来,对他来说,每次看见小丑都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被自己所憎恶的对象影响到情绪是件让他难以忍受的事情,他不否认自己无数次冒出干脆杀掉对方的念头。
“啊,我忘了,你不知道我是谁,所以不知道我以前来过这里。”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小丑扭动身体,他穿着精神病人的束缚衫,袖子很长绕到背后系紧,这是为了防止有攻击性的病人发狂所设计的。小丑的束缚衫很脏,已经分不清那上面原来是黑白条纹。
蝙蝠侠一言不发,小丑意外正常的语气和语言让他起了警戒心,同时,他本也不是多话的人,而此时此刻,少说多听是明智之举,所以他依旧沉默。
“我一直在想,我,还有你——我们,有很多共同之处。”
小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而事实上,从他的角度只能模糊地看见蝙蝠侠的下巴。
“我们就像是……热恋的情侣,树木和泥土,瓶子和瓶颈,失去了对方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是一个很可笑的比喻,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我的比喻句一向都造得不太好。”
“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这是一个问题,比哈姆雷特的那个还要难回答,我经常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我的这里。”他歪了一下头,似乎在表示自己的大脑,“太复杂了,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蝙蝠侠转身打算离开,听一个精神病人独自疯言疯语是很蠢的行为。
“嘿,等一下,亲爱的,我还没说完呢,这里只有些聋子,他们不听我说话。”
“我也是聋子,蝙蝠只听得见超声波。”
“哈、哈,你还是这样,太可爱了,永远都是这样,强迫症,精神洁癖,为什么他们没发现,这个高森市里最需要治疗的病人其实还没被关进来呢。”
“你疯了。”他用一贯平板无波的语调说道。
“那又如何?我承认我疯了,但是你却不承认。外面那些人都不承认,其实这个城市早就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这个城市没有必要陪着你一起疯。”
“我是一个寂寞的人,蝙蝠侠,我很寂寞,直到你出现后,我发现,我有了伴。”
“你的同伴如今都已经在阿卡汉姆。”
“没错,你也站在这里。”小丑咧开嘴笑了,不过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因为那张脸永远都在笑,“一开始,我兴奋的发抖,拼命想要杀掉你;后来,我对这种追逐游戏厌倦了,想拉你入伙,把你变成我这边的人。”
“注定失败的事情,无论做多少次都是失败。”
“但是最后,我发现我们并不需要‘变得’一样,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样的,我看着你,就像照镜子一样,我不能杀你,我要你活着,这样我才能活着,高森市不能没有蝙蝠侠,因为那是我的存在意义,那些警察只是下水道的老鼠,蝙蝠侠才是我的目标。”
小丑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他早已挣脱了束缚衫的袖子,刚才只是伪装得很老实。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我只要知道你是蝙蝠侠,让我的一切玩笑都有对象的存在,让我能知道自己存在的存在,而这面具后面的脸,我不需要看见,也不准别人看见,不然玩笑就开不下去了。”
“……”
“我为你守住了秘密,你瞧我对你多好。”
“……”
“我们是一样的,蝙蝠侠和小丑,我们是一样的。”
“你不会再从这里出去,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终于,蝙蝠侠说话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那扇门,小丑以为对方有话要说,便攀住铁栅栏凑上去,怪模怪样的舔舔嘴唇。蝙蝠侠没有动,他只是迅速地瞥了一眼走廊的另一头,在他来的那刻,他就已经关闭了周围所有的监视探头,而眼下,这最深处的病房和这条走廊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走廊上其他病房门上的小窗都从外面锁着。
蝙蝠侠做了一个动作,让小丑瞪大了眼睛,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发事件,他惊恐地把手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隔着长袖狠狠地咬住。
小丑从心底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而走廊上已无半个人影。
次日,巡逻的守卫发现小丑死在自己的病房里,那双瞪圆的眼睛从眼眶里突出,他死于心脏骤停。


it's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