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the star fall down

<Transformers>


当威震天以野蛮的动作掀开他的火种舱时,擎天柱的芯中涌出一阵恐惧。然而几百万年前的塞伯坦上,当他们还是最亲密的伴侣时,对于威震天的这种行为他是习以为常的,是的,他曾经坦然地与对方分享他最隐私的信息,分享灵魂的每一次悸动,从那个和平年代直到现在的战乱,没有任何一个塞伯坦人知道他们数百万年来共用着同一个充电床,正如没有任何一个变形金刚知道博派领袖和狂派首领之间的亲密关系。这是他们的秘密,擎天柱清楚自己是甘愿于放纵威震天阅读自己的内芯,他曾经如此乐于同对方分享自己的一切,哪怕是情感——属于塞伯坦人的情感。可是现在,这种曾经让他们更了解更贴近彼此的行为却让他恐惧,他的机体已经有一部分在刚才的激战中遭到损坏,而且是一些关键部位,他想推开威震天,但事与愿违,此刻的他竟无法撼动对方分毫。一个从地球的因特网上学到的词汇突然跃入了他混乱的逻辑程序,威震天的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

强暴!

这样的认知让擎天柱一瞬间剧烈挣扎起来,威震天被措手不及的一拳击中侧面,精致的金属表面留下了细小的裂痕。擎天柱的反抗让威震天恼怒不已:他胆敢反抗他。这是第一次在这件事情上他遭到对方的反抗,看来他应该要重新确认这种行为的定义,他要让对方知道谁才是彼此之间的主宰者。

是的,威震天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绝对的主宰,回忆中那些遥远的过往,亲密关系的主动权向来都握在他手上,擎天柱只有顺从和接受。也许换种方式看待擎天柱永远包容对方的态度反而使威震天没有意识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完全改变的今天,擎天柱的抗拒与挣扎才是正常反应。

“你居然反抗我!”

威震天无法容忍擎天柱现在连这件事情都要拒绝他,擎天柱拒绝和他一起称霸宇宙,他忍了;擎天柱拒绝把火种源交给他,他也忍了;但是这件事情,他绝不能容忍。一丝邪念从主程序中心向外传感扩散,他已经等不及要将之付诸于行动。

越是贴近对方,威震天就愈加感觉到擎天柱的火种在呼唤着自己,恨不得光学镜头所散发出的射线能够透过层层叠叠的装甲窥探到对方的内芯,他尖锐的铁爪已经牢牢抓握住了擎天柱的钢铁臂腕。要是没有经过先前的激战,要是擎天柱没有伤得那么重,他无法像现在这样轻易就碰触到他。威震天看着擎天柱那曾闪耀光芒的装甲上触目惊心的刮痕和激光炮造成的灼伤,裂口的边缘翻卷熔化,许多棱角处的涂装斑驳破碎,银蓝与火红的漂亮花纹被掩于这些外伤之下,他仿佛受到了鼓舞,发泄似地用力撕扯那些虽然破损但依旧坚固的外装甲,断裂的管线冒出的滋滋火星几乎扑上了他的感光镜,他故意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擎天柱身上,让原本就疲惫的对方无法动弹。

“威震天,你不能一错再错。”

“我向来是对的,错的是你,擎天柱!”

威震天吼叫着抓碎对方的一块外装甲,剧痛让擎天柱感到晕眩,视频系统徘徊在罢工边缘,持续的能量消耗掉却得不到补给,现在他已经在用备用电池的电量维持清醒,威震天的残忍让他有芯寒的错觉,他当然知道这种程度的羞辱意味了什么。从缺失的护甲下裸露出来的线路断了不少,有些是在刚才的战斗中损坏的,有些却是威震天故意弄断的,电流受到阻碍不能顺利通过某些必经之处,传感程序中的一部分无法跟随其他数据流回到中央芯片,他发现自己的四肢正在逐渐失去行动功能。

“求饶吧,擎天柱。”

听见这句话他猛地抬头,威震天冷酷的笑容就近在咫尺,比之前更暗的内显示屏时不时跳出雪花般的错误提示,他听见音频接收器内部传来系统警报的微弱蜂鸣。冰冷的机体外部和温热的火种舱内壁反差如此巨大,他忍不住抬起身向对方靠过去。趁此机会,威震天张开的铁爪穿过擎天柱的后颈卡住了对方背部连接头部的主线管,然后他低下头用尖利的钢牙啃咬擎天柱面部的防护罩,一种破坏的快感让他兴奋起来。

威震天的嗅觉传感器摄取到了对方身上那股熟悉的机油味,以及从断裂的内循环传输管里溢出的能量液的味道,还有他们所在的工业垃圾堆散发的铁锈味和山坡泥地里的草腥味。博派领袖的光学镜头间或闪烁着微弱且不稳定的蓝色荧光,尽管各种能量指标都已经降到了零届点,机体的损坏也严重到让擎天柱无法对威震天的残暴行为做出有效反击,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希望,他一边努力不让威震天的企图得逞,一边冷静地分析自己该采取什么策略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系列损坏。

相较之下,狂派首领似乎完全被芯片里几乎要溢出的欲望程序淹没了理智——如果他的系统中还有“理智”这种数据存在的话——他用钢牙狠狠撕下了擎天柱的面部护甲,一扬头,便将那扭曲的金属残片抛到了远处的洼地里。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清楚自己行为的后果吗?!”

威震天的回答是直接低下头用嘴堵住擎天柱的声音,从锋利的金属犬齿后面探出来的伸缩管线准确无误地找到对方口腔内部隐蔽处的数据接口,就像很久以前那样,一连串特殊的程式自动运行起来,电流在彼此之间形成一个回路,钢铁与钢铁之间的缝隙里迸出火花。擎天柱的音频发声器无法再正常运作,他嘶哑着喉咙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蓝色光学镜头愈加黯淡下去。

他已无法再保持冷静:“滚开!”

当这个充满了怒火的词句通过正在交互的数据流传达到威震天的信息接收器,施暴者的红色光学镜头闪了一下,然后那银灰色的机体顺着对方挥拳的角度迅速弹开,狡猾地躲过了擎天柱的反击。

或许是最后一搏,各种能量指标瞬间跌破警戒线,由于攻击失败的冲力而扑倒在地上的博派领袖勉强支撑起上半身,下肢的动力系统倒数57秒后即将强制关闭,失去了防护罩的口部金属板因为之前急速的过载传输而变得滚烫,让他有种发声器连带被烧毁的错觉。

“真是蠢透了,擎天柱。”

一脚踩在对方的背上,威震天的音频接收器满意地捕捉到某种清脆的碎裂声,那应该是卡车的档风玻璃被压碎的声音,然后他挪开脚蹲下靠近匍匐在地上痛苦得整个机身都在微微发抖的擎天柱,亮银金属装甲的表面沾满了尘土,原本华丽的火焰涂装现在却变得污浊不堪。

“就凭现在的你还想和我抗衡?做梦!”

博派领袖感觉到那又尖又长的利爪正在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背部,似乎在试图抚育那些搏斗引起的伤痕。在威震天到来之前单独和另外几个狂派交锋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擎天柱现在回想起之前以一对三的情形,猛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落入了敌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如果你想让我变成一堆废铁,那么现在就动手吧。”

“一堆废铁?”威震天的抚摸停止了,“你想让我砸掉你的引擎?还是把你的轮胎一个一个地卸下来?”

“我不知道,是你想这么做,包括……包括刚才那样。”

下肢彻底不能动了,光学镜头也只剩下辨别光源的能力,内外传感系统虽也像其他机能一样逐渐衰弱下去,但是作为和主系统密切相关的一部分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此毁坏,只要意识还能有一丝一毫的清醒,他就依然可以感知机体的状况,有些时候疼痛意味着还有希望,倘若连感觉都消失,那就真的要变成废铁了。

“你不喜欢我的吻?”

吻?那还能算得上是一个吻吗?尽管防火墙守住了中央数据库,没有让对方窃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然而赤裸裸的掠夺和亲吻的概念天差地别。

“这句话我现在还给你,威震天,你——‘真是蠢透了’!”

毫不掩饰的讽刺激怒了狂派首领,他抓住擎天柱腰下的装甲用力掀开、折断,然后将自己的输出管线与对方的输入接口互接拧紧,牢牢地固定住。

倘若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一次又一次濒临死亡但却不会真的死掉,那么此时比痛苦更令博派领袖绝望的是在混乱急骤的电能脉冲之下,他几乎连反抗的意志也已遭洗劫,残暴的宿敌根本无需在对手的主系统里植入任何病毒来强迫他迎合自己,传感系统诚实而清晰地让他体验到对接后的数据共鸣。可是在擎天柱所能读取的记忆里,他应该早就把那些几百万年没启动过的特殊传感程式从程序源里删除得干干净净,为什么现在他还是能和威震天同频率体验自集成芯片迅速扩散的快感,他明明已经格式化了这部分数据库并且修改了所有相关的源代码,为什么他还像在期待着什么似地忍耐对方粗暴而激烈的能量交换。

重重压力之下本来就毁损得差不多的自我修复程序彻底瘫痪,各处电路烧断的烧断,短路的短路,只剩下能量循环系统还在强制运作,客观来讲他们并非在进行能量交换,因为博派领袖根本没有多少能量可供对方掠取。在储蓄槽指数逐渐上升的同时擎天柱对威震天单方面输送能量的行为感到不解,但是中央处理器中断了思维数据的演进,他陷入了机体愉悦和精神痛苦相纠缠的折磨之中。

覆在宿敌背上的狂派首领吮着对方装甲接缝里渗出的少许冷凝液,两具因电能脉冲而倍感刺激的机体共振碰撞,威震天发现自己的侵略欲前所未有地膨胀,数百万年两方交战无果的不甘和懊恼,加上从未释怀过的失望和愤怒,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发泄。

背叛?没错,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确遭到背叛,但那个叛徒并不是我,而是你——擎天柱!是你拒绝交出火种源,是你宣布和我决裂,是你那虚伪的正义葬送了彼此的一切,我什么也没有做错,我遵循自己的意志行事,时代变了,宇宙需要统治者,而只有我才能胜任这个位置。

“不,时代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宇宙究竟需不需要统治者并非是你能够决定的,威震天。”

内部通讯里闪过对方一如既往的规劝说教,威震天勃然大怒正欲反驳,却发现博派领袖已经呈现出奄奄一息的状态,那一瞬间狂派首领的光学镜头闪动着复杂的红光,然后似乎一切恶劣的游戏都结束了,他感觉自己的火种不再燃烧得仿佛要焚毁一样,能量对接带来的激情正逐渐冷却,他什么也没有说,收回自己的传输管线站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变形飞走,半刻钟都不再停留。

从威震天的暴行中得到的少许能量起了作用,这让徘徊在当机边缘的擎天柱看到了一线曙光,他花费了有生以来最长的时间变形,严重损伤的各处关节和零件咯吱作响,整个机体都在不可抑止地疼痛着,好几分钟后他才极为艰难地变成卡车形态。还没全部损坏的雷达捕捉到了其他汽车人驶近的讯号。虽然意识到这种情况下变形也可以被认为是维护领袖尊严的行为让擎天柱觉得悲哀,但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缩起伤痕累累的机体,央中处理器长时间的超负荷运行让他感到无比疲惫,然后他关闭了尚存的供电系统进入了休眠状态。

他早该意识到,所谓的情感羁绊从战争伊始就已经被彻底粉碎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