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ternative 断章——初心之忆


by Saint Yuu

漆黑的夜空中,阴森森的浮云如同薄纱一样,幽灵般地虚掩着大地。冷冰冰没有温度的月光,让人以为是到了冬天,四周寂静无声,只传来那种仿佛是啜泣一般呜呜的风鸣。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明显已经是废弃了的建筑物,不知为何接连变成了废墟。碎裂开来的巨大石块里面露出好些被硬生生折断了的钢筋,而那昏暗的视觉效果其实是无数灰沙扬起来挡住了视线。
不远处那只长着狰狞的牛头,体型庞大的怪物,正以其可怕的力量妄图摧毁什么似的,用力挥舞它那毛茸茸的爪子。一道娇小的身影在这个怪物的咆哮声和不断倒塌的建筑物中跳来跳去,灵活地避开一次又一次的危险。
“别以为你每次都会那么运气,小孩!”恶魔用尖利的嗓音吼道,显然它对于自己竟然不能将眼前这个小东西一掌拍碎而愤怒不已,这对它来说简直是耻辱了。
“是吗,大个子?可在我看来你也不会那么运气,很快我就要砍下你那个可笑的脑袋,放到肉店里一个更加合适的位置上去。”被称作“小孩”的少年毫不留情地嘲弄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他手持一把和他的体型严重不符的巨剑,让人怀疑他那纤细的手腕是否就要因承受不住重量而折断,可是他却如同作家摆弄鹅毛笔那样轻松自如地使用着,眼下那个牛头恶魔身上的不少伤口,就是他的杰作。
“可恶的人类……看我把你撕成碎片吧!”几乎要气得发抖的怪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变做一头漆黑的公牛,头上的角闪着莹莹蓝光,那是美丽且致命的地狱之火。
“说的没错,游戏应该结束了,真抱歉让你陪我玩了那么久。”少年故意用惋惜的语气说道,但他的眼中却满是不屑和轻蔑,面对失去理智冲过来的恶魔,他只是轻轻地起跳,如蝴蝶般不可思议地滞空,一头银发在满月下被夜风吹散,然后他一个漂亮的侧身翻,手腕顺势转动,俐洛地挥刀,毫不留情地猛力斩下。
无声的片刻,随即从那恶魔的脖颈处,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将四周的一切染红。少年静静地在落下的原地站着,他闭上了那双清澈的水蓝色眼睛,又慢慢睁开,似乎是要把某种让人不快的情绪挥走一样用手背碰了碰额头,又突然像遭到电击一样拿开。他默默地注视了一会狼藉不堪的现场,低声呢喃道:
“恶魔的血,也是红色的吗?……”

“这就是你第一次接生意的过程?”我站在柜台里面,一边擦拭那些鸡尾酒杯,一边问道。
“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吧,具体的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舀了一勺草莓圣诞,用空闲的左手撑着下巴,有些凌乱的银色刘海微微遮住了他的蓝眼睛,那孩子气的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已经沉浸在回忆中了。
“第一次面对恶魔觉得害怕吗?”我放下手中的活计,专注地打听起他的故事。
“老实说,那并不是我第一次面对恶魔,更小的时候就见过了……”他的脸色似乎黯淡下来,还轻声叹气。
“哦?更小的时候?”
“对,更小的时候,可惜我已经忘记那是什么样子了。”他莞尔一笑,继续吃那已经有些融化掉的草莓圣诞。
“那又为什么要穿红色的外衣?我通常看到的猎人们都是一身黑。”
“呵呵,你不觉得这样子会比较与众不同吗?”他做了个鬼脸,把一大勺冰激凌塞进嘴里。
“呃……的确如此吧……”我苦笑着说道,对于他的那种可以称得上有些狂妄的自信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在恶魔猎人中独树一帜,银发红衣,身背巨剑,由45 ART手工作坊的古怪老妇人制作的双枪上刻着一个很有可能是化名的名字;来到我的酒吧从不喝酒,只吃小孩子才会喜欢的草莓圣诞;对于自己不喜欢的生意,哪怕钞票堆到天花板也不会接受,但如果是他感兴趣的,免费也在所不惜。他究竟为了什么要那样执着呢?这世上竟有不是为了钱才冒着生命危险去狩猎恶魔的人吗?又为什么,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可以在强手如云的行当里短时间内就赫赫有名呢?我看着他,发现自己第一次对于他的事情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好奇。
“我要走了,晚上还有生意。”他吞下最后一个草莓,用衣袖随便地擦了擦嘴角,然后把两个硬币放在桌上。
“祝你好运!”这是我对每个将要出去接生意的猎人都会说的一句话,谁知道死神不会在今夜造访呢?
他也笑着向我点头致意,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或许只是想记住,无论恶魔还是人类,血的颜色……都一样是红的吧。”

一身猩红长衣的青年跨着大步走出了酒吧店门,残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逐渐降下的夜幕中显得那样孤独。
通常猎人们是想要以黑衣来忘记的,他却偏偏要铭记。
我想他说的很对,恶魔和人类的血……都是红色的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