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mission


BY Saint Yuu



“人类世界终于不再需要恶魔猎人了,真是可喜可贺!”
“是啊,你也变成了失业游民。”
“喂,你怎么尽泼别人冷水。”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且这个月房租轮到你交。”
“可恶,以为自己在酒吧打工很了不起吗?!”
“的确没什么了不起,但至少不用担心移动电话被停机。”
“少在那边冷嘲热讽,这年头再就业又不是什么难事。”
“你打算怎样?”
“你问我不做恶魔猎人以后改行什么?那好,我告诉你,我要去当神父!”

在这条长长的石砖路尽头,街区教堂里刚刚结束了下午的读唱弥撒,礼拜堂的门大开着,三三两两的教民相继走出,每个人都不忘往奉贤箱里塞入几枚硬币或一、二张纸钞。等教民们全部离开后,新上任不久的指导神父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倚在雕花木门上懒洋洋地享受阳光。
“总算人都走光了,感觉好累啊。”
“你除了弹琴没干别的,竟然还敢说累。”
一头银发,身穿平绒黑法衣,脖子里缠绕着白色圣带,胸前佩带镀金十字架,咋看之下的确是有模有样的教士装扮,然而那幅吊儿郎当的表情和举手投足间放荡不羁的气质,怎么也无法让人将眼前的男子与“神父”这个名称挂钩。
“可是,拉契尔神父,我除了弹琴不会干别的,你让我领着大家祷告,上帝准会生气的。”
“是啊是啊,但丁……神父,我正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让你坐在琴凳上消磨时间,天晓得我当初为什么会答应你!”
一脸无奈的老神父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遭遇见这样的怪事,自从人类世界不再遭受地下世界的侵害后,恶魔猎人纷纷失业,很多人都重新拿起他们当恶魔猎人以前学会的手艺来养活自己和家人,开始了普通人的生活。但丁虽然也为不用再持续打打杀杀的生活而高兴,可是找工作却成了他面临的新问题,在又一次和维吉尔拌嘴后,他突发其想跑到街区教堂,请求填补空缺许久的指导神父的位置。
“上帝他老人家和我八字不合,你又不是不知道。”
曾经数度因狩猎恶魔的缘故而破坏教堂,托但丁的福,经过好几次重建,原本不过是座小小的街区教堂,而今却成了当地最有名的建筑。
“如果弥撒统统都在晚上举行该多好,这样我就能睡午觉了。唉,好困哦……”
暖洋洋的日光似乎越发刺激了瞌睡虫的繁殖,丝毫不介意哗叽长袍的下摆沾上了灰尘,但丁干脆坐在教堂门槛上眯起眼,把钟楼的响声当音乐听,右手撑着额头做起了白日梦。
曾经互相残杀的那些照面,举刀对决时心痛到流血,无法挽救的结局凝固成泪水,只一滴就让整个世界倒转过来。然而当所有命运的羁绊都被时光斩断,当一切理想的借口都被热情粉碎,当全部考验和磨难都已到达迷宫的尽头,过去的种种仿佛瞬间变成轻描淡写的回忆。

走进熟悉的45club酒吧,现在是傍晚五点,虽然已经到了营业时间,空荡荡的店堂里却幷没有客人,眼前推门而入的男人显得与酒吧的格调分外对立,他本人倒幷不在意那些店员吃惊的目光,径直往自己一开始就认定的方向——吧台走去。
“维吉尔!”人未到声先到,但丁大大咧咧地往高脚凳上一坐,对站在吧台后正专心擦拭玻璃杯的银发调酒师喊道。
“穿著神父装跑到酒吧里来,会下地狱的。”已经习惯了双生弟弟少根筋的作风,然而看见对方丝毫不懂得避讳的行为,维吉尔的心脏迅速衰老,“你又翘晚祷了,明天拉契尔神父肯定要来家里告状,我看在这么下去这份工作你迟早丢掉。”
“地狱啊,难道我还去的少吗?”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回去,但丁露出模棱两可的微笑,“我曾经一直生活在人间的地狱里,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来说就是地狱。”
“傻瓜……”闻言维吉尔抬起头来,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看着对方,“不是说好要一起忘掉,把已成过去的那些事情统统忘掉。”
“维吉尔,你又抢我的台词。”故意露出不满的表情,心里却装满了感动。维吉尔,我们真的已经摆脱那段日子了,对吗?
“谁让你一副文艺青年的面孔。”维吉尔和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言辞间却不乏对弟弟的关切之情。但丁,没有你在我身边,比真正的地狱更可怕。
“我现在可是神父!”
“嗯,连教条都没有背全的神父。”
“……话说——维吉尔,你干吗老是戴手套?”突然露出坏笑,但丁冷不丁抓牢维吉尔的左手不放。
“你少明知故问,再烦今天就没有草莓圣诞吃。”抽了几下都没能摆脱对方的蛮力,细看维吉尔生气的脸上,居然隐隐浮现一丝红晕。
“讨厌,快点脱掉啦!”
一阵你来我往比小孩子抢糖果还要幼稚的争夺后,但丁成功扯下维吉尔的手套,而对方左手的无名指上果然戴着那枚闪耀银光的结婚戒指。
“戴就戴了,用手套挡什么。”强迫维吉尔和自己十指纠缠,但丁笑得更加得意。
“你这家伙……”维吉尔瞪了对方一眼,暗中庆幸现在没什么顾客,“对了,你自己怎么不戴?”
定睛看看,但丁左手光溜溜的,的确什么都没有,没有手表,没有手套,更加没有戒指。
“我嘛,嘿嘿!”
神秘地一笑,取下胸前的十字架项链,扯开黑色长袍前襟和白衬衫的衣领,但丁将贴身佩带的银链拉出来,细细的铰链上,坠着一枚和维吉尔手上同款的婚戒。
“躲躲藏藏,还敢说我?”
“神父戴戒指,会遭天遣的。”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今晚你一个人睡吧。”
“原来你也很在意哦?哈哈!”
但丁大笑着拉住转身欲走的维吉尔,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轻语,他说:
“因为我太幸福了,怕上帝也要妒忌我。”


fin.